(长得俊 非现实)时光轴线
Part1
好久没有来过了，这家咖啡厅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招牌。
“美好时光”，名字还真俗。我推开厚厚的玻璃门，檐下七彩的玻璃风铃清脆地响起来。空调的冷气太足，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店老板正在柜台后忙着煮咖啡，见我进来，抬头招呼我：“喏！来了，你朋友等你挺久了。”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，往我以前常坐的位置望去。
他果然在那儿。
“都帮你点好了，外面很热吧。”我在对面坐下，林彦俊正划着手机，我瞥了一眼，他迅速退出了聊天界面，打开了网页开始浏览新闻。他面前放着外带冰拿铁，已经喝了一半，还挂着明晃晃的水珠。以往来咖啡店，他也点这种甜味占到大多数的拿铁。
嘬了一口我面前的雪顶咖啡，真苦，我皱眉。我讨厌苦味，可是他不知道。
“长靖？”
“嗯？”我抬头，他右耳戴了一枚黑晶石耳钉，阳光映得闪出刺眼的光。
“你......心情不好？”
“没有。”
林彦俊看起来有些不自在，微微坐直了身子，手无意识握紧了杯子。
“我想了很久，觉得我们不如就到此为止吧。”
我回过神盯着他的眼睛，丝毫不见波澜。
其实我早已猜到了这场对话，也做足了心理准备。但听到他熟悉的低沉嗓音说出“到此为止”这种话，我忽然有些后悔了。也许不赴这场约，不亲耳听到他的声音，不看他的脸会更好。
见我沉默不语，他拉开椅子准备走：“我还有事，先走了，账已经结了。”他四处张望了一下，“老板翻新装修，环境变好了，你可以多坐一会。”
他经过我身边时，我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。“你......”他回头，略带吃惊的看着我。
没有犹豫，我紧抓住他胳膊，站起来用更大力气抬脚踹向他的小腿。林彦俊猝不及防，痛得弯下腰。我不顾章法地直直挥拳。林彦俊显然没想到我会发火，侧身躲避，撞到墙上，我的拳头落在他脸侧，耳钉的锋利生生在他耳朵上刮了一条血线。
我急躁地快速出拳，林彦俊没办法，只能尽量躲着我的拳头。我们激烈的动作将桌上的咖啡撞倒，玻璃杯应声而落，碎成满地的玻璃片。很快，他便用胳膊肘压制住了局面，将我反扣在墙边。“像个女人一样闹脾气，尤长靖，你真是够了！”林彦俊喘着气，红着眼睛低声吼道。
我说不出话，眼眶不由自主地漫上酸涩感。我一直都是这样，平常温和冷静，一旦情绪失控便会冲动无比。林彦俊则正好相反，他温柔时可以对我百依百顺，也总能冷漠到不近人情。比如现在。
这样的我们，与其说是互补，倒不如说是在互相折磨吧。
我盯着他已经充满红血丝的眼睛，紧抿着嘴唇，没再挣扎。
他放开我，整好衣襟前的领带推门走了出去，车子很快发动，扬长而去。
那枚耳钉被丢在一地的玻璃碎片之间，玻璃反射出阳光七彩的颜色。
我也有那款耳钉，林彦俊说要戴同款，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我。
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，我还没来得及去和他打一样的耳洞。
Part2
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常常不回家，有时候我会到隔壁邻居家一起吃饭。邻居林家的小儿子和我同岁，贪玩成性。林家父母总咬牙切齿地揪他耳朵，“你要有人家尤长靖一半懂事就好了！”
林家小子被骂到赶出家门时，总会可怜兮兮的来敲我家门：“喂，我爸不让我回家，收留我一晚吧。”
他在学校也总托我帮他打扫卫生，帮他带书带作业，而自己放学背了书包就没影儿了。
我很讲义气，哥们就应该两肋插刀，因此对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。但是这一次我没做到。
林彦俊牵着女朋友的手笑嘻嘻找到我时，我只是冷冷看着他：“林彦俊，高三了，你要干嘛？”
“尤长靖，今天帮我值日吧，拜托！我今天要带她看电影的，票都买好了！下周我给你买一周的早餐！”
我第一次以“学业为重”的理由拒绝了他。走出门时，我回头看看林彦俊不情不愿擦黑板的样子，我心头突然一阵发凉。
为什么他可以轻而易举影响我的心情？
出人意料的，林彦俊在高三收心好好学习后，考上了不错的大学。他个性沉稳活泼兼得，又聪明，在大学里也算是如鱼得水，既是学生会主要负责人，也是一年一度汇演的主持。而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却一直不咸不淡，意识到自己不正常的感情后，我尽量躲着他。而他忙着各项活动，也没空联络感情。
大三临近新年放假时，林彦俊突然叫我出去喝酒。他说他失恋了，需要一醉方休。我暗骂了一声挂下电话，却鬼使神差拎了一袋啤酒出了门。
我们在江边坐着打开啤酒瓶，江边风很大，林彦俊喝大了之后一直傻笑：“喂，我帅吗？”
“帅！帅的惊天地泣鬼神！”
“那，我聪明吗？”
“聪明！智商高达一百五！”负的，我低声加了一句。
“嘿嘿嘿，真的喔，尤长靖你真可爱！”他伸手掐住我的脸。
“呀！”我拍开他的手，“快点回家吧您，我们宿舍十一点熄灯，再晚我就要流落街头了。”我踹了踹他的脚，林彦俊却没什么动静。我转头一看，他耷拉着脑袋已经睡着了。林彦俊不愿四人合住，申请了回家住宿，实际自己租了一套小公寓。我只得从他口袋里翻出公寓钥匙，扶着他踉踉跄跄地回他的公寓。
等把林彦俊拖回来，我累得在大冬天出了一身汗，只好在他的公寓中洗了个澡。出来一看表，十一点半了。他的小公寓只有一间卧室。我气呼呼地扔了套被子给林彦俊：“今天我睡床，你睡沙发！”然后催着他去洗澡，自己则躺到了床上。
“这算什么？”我自己问自己，普通朋友间的照顾吗？
翻来覆去，我始终没法在哗哗的水声中入睡。
终于安静了。我呼了口气，却忽然发现林彦俊却蹑手蹑脚爬上了床。
“……”
他要干嘛？
随着他越来越靠近，我全身几乎僵硬，但是如果现在睁开眼睛会很尴尬，我心里转的飞快，表面却一动不动。
也许我自己都不知道，内心深处我是想让他靠的更近点，我挺直了身子决定装睡。他发现我没反应，轻轻在床的另一边躺下了。
在我觉得我的心跳声已经响到如炸雷一般，自己都装不下去的时候，林彦俊说话了：“尤长靖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？”
“......”
我沉默，故意做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。
“我知道你没睡着，你睡着没这么安静。”林彦俊又低声说，“不过没关系，你听着就好。其实我根本没有女朋友，更没有失恋。”
“我觉得挺奇怪的，就是很想见见你，我好久没见你了。”
我闭着眼睛，眼睫毛却眨得飞快，林彦俊估计看见了，低低笑了一声。
“我觉得我喜欢你，”他犹豫了好半天挤出这句，“不是普通哥们的喜欢，不会觉得奇怪吗？”
我嘴唇都在颤抖，但是牙齿咬得紧紧的没有回答。似乎静寂了一个世纪，林彦俊叹了口气，拉上了被子盖上头。
“不会。”我嗓音干涩生硬地终于开口。
因为我相信，你不会比我喜欢你更喜欢我了。
Part3
和林彦俊在一起后，我搬进了那所公寓与他同住。
他很好，没什么可挑剔的，除了隔三差五会忍不住和朋友出去嗨到很晚。但又很会哄我，也可能是我好哄，时不时的小惊喜就能让我感动。毕业后，他决定着手开创自己的事业，忙得晕头转向。但每到周末，他总会推掉不必要的应酬，陪我做着情侣们都会做的事。
也许吵架也是普通的事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起，林彦俊的脾气变得反复无常。吵架之后不会再对我好言好语，而是静默着不说话。
半夜醒来，身边是冰凉的一片，一瞬间清醒，我隐约看到有人影站在阳台边，有火光一明一暗在黑漆漆的房间里闪着。手机的光映在林彦俊脸上，他眉头紧皱，微阖了双眼，随即又睁开聚精会神地回着信息。
我以为林彦俊不抽烟，我以为他从来不会欺骗我。所以我只对自己说他工作压力大，刻意忽略电话那头嘈杂的音乐声和清脆的碰杯声。在他回家后无缘无故发脾气时不声不响。
林彦俊晚归时声音很轻，怕吵醒我，但他不回来，我根本睡不着，往往都是他累得倒头就沉入梦乡时，我才能渐渐有睡意。
一天直到半夜十二点我才听见开门声，紧接着洗漱声。林彦俊开了衣柜换衣服，去阳台抽了支烟，脱鞋上了床。
我还未反应过来，额头印上了他冰凉的一吻。
再怎么问几百遍你爱不爱我，我也无法确定，但这混着淡淡烟草气息的一吻，无关欲望，云淡风轻，让我确定，他是爱我的。即使这份爱掺入了杂质。
我真的听他的话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。最大的那面墙没变，贴满了五彩缤纷的纸条。凑近看，大都是情侣留下的誓言。
“林彦俊&尤长靖一周年 二零一四年一月二十日”
“尤长靖会长得比我还高”
“林彦俊智商负一百，不！一百五！”
我感到一阵恶心，恋爱中的人智商何尝不都是负的？分不清真实虚伪，辨不得黑白分明。
昏昏沉沉回到公寓，房间瞬间空荡了许多。我冲进卧室，他喝水的水杯不在，起床的闹钟不在，穿的拖鞋不在，衣服，毛巾，牙刷......他似乎是从没来过一般，消失的干干净净。
我瘫在地上。他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。
打开通讯录，第一个就是“啊是林彦俊呢”。林彦俊自己改了名字，他说这样我每次一打开就能想到他。
电话出人意料的通了，但是却没有声音。
“喂......”我突然很唾弃自己，因为我的声音抖得厉害，甚至带了哭腔。
“嗯。”
“你有件东西忘记带走了，体积大，有点占地方呢......”
“什么？”
“我啊。”我吸吸鼻子，尽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。
半晌，传来林彦俊略带颤抖的呼吸声：“对不起。”然后就是杂乱的忙音。
听到他熟悉的声音，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：找到他，抓紧他。我仓皇的抓了衣服穿上，换了鞋就冲出门。
既然搬了东西，应该回家了吧。我下了地铁，沿着马路向他家的方向狂奔。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，很快我的衣服就湿透了。行人脚步匆匆，四处找地方避雨。我却逆着人流，横冲直撞。
“这人有病吧。”
“没长眼睛吧！”
“疯子！”
嘈杂的斥责声涌入，混杂着雨声，刺得我耳朵疼。
声音越来越大，在把我耳膜快震破的巨大碰撞声中，我陷入了死寂的黑暗里。
Part4
似乎是做了个梦，再次睁眼却是在自家卧室的床上。
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，厚厚的积雪把院中那棵银杏的枝条都压断了。雪却依旧下着，带着要淹没世界的气势。
我怔在窗前，手机还在兜里嗡嗡的震起来：“八点到咖啡厅等我，别迟到了！”后面还有个笑脸。
是林彦俊。疑惑间，我退出短信界面。下午七点十二分。
二零一三年二月十四日。
新年夜晚的街道热闹的过分，彩灯一明一暗的挂了两排，再加上各家店铺在门口挂上红灯笼和明晃晃的促销招牌，整条街流光溢彩。街上大多是父母带着孩子，小孩子拿着糖葫芦，父母各一边牵着，他们的脸被路边的灯光明亮温暖。
我沿着这条街道慢慢地走，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不断淹没我，街边还有大型灯展，也和那年我看到的一模一样。直到我看见林彦俊站在我面前，他戴了顶滑稽的帽子，手里还捧了两杯热气腾腾的饮料。
见我被他逗笑，林彦俊也笑着把其中一个递给我：“刚买的，喜欢吗？”
我喝了一口，是咖啡。不喜欢苦味，我抿了抿嘴：“喜欢。”
看林彦俊笑，恍惚间，似乎之前我也说过这样的话，违背自己心意的话。苦涩蔓延到我的所有味蕾，他不了解我，我又何尝试着让他了解我呢？
“走吧，我们去逛夜市。”林彦俊把我的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，拢了拢我的围巾，顺势搭上我肩膀，往最繁华热闹的地方走去。
夜市上有很多有趣的东西，边逛边吃，不知不觉已经十一点。
“广场上有烟花，去看看？”林彦俊拿起一串丸子塞进我嘴里。
“唔唔，好。”我忙不迭点头。
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，还有歌舞表演。林彦俊兴致很高的扎进人群一起玩闹起来。，有人起头唱甜甜的情歌，一首接一首。我只是默默含笑看着他。
时间似乎静止了，那些年暗潮涌动的情愫，得知对方心意的欣喜，迟迟说不出口的焦灼，猜忌与争吵的压抑，痛苦的回忆下却是狂喜。
我们真的回去了吗？你真的留在我身边了吗......
“走啦走啦！”林彦俊从人群中钻出来，跑过来一个猛扑。
“是不是被我帅晕了喔？”他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，我却差点儿落下泪来。强忍住鼻间的酸涩，我绽开一个笑容：“以后也唱给我听吧。”
“你明明唱歌更好，你唱给我听才对啊！”林彦俊的眼中有掩不住的喜悦。
我假装有点生气的打他，转过头却再也撑不住，泪濡湿了掌心。
十一点五十九分，人群安静下来，有情侣牵着手软语呢喃，有小孩子咯咯笑着，歌声也渐弱下去。有的人双手抱在胸前，闭上眼虔诚的许愿。
“你也闭上眼许个愿吧，很灵的。”
我听话的闭上眼。林彦俊牵住我的手。他的手温暖有力，将我的手紧紧扣住。
“5,4,3,2,1！”随着倒计时的结束，我听见烟花绽放的声音，伴着人群爆发的欢呼声。
眼前忽然一暗，林彦俊把脸缓缓贴上来，低头吻住了我，我能感觉到他的唇在微微颤抖。
周围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着绚丽的烟火。我睁开眼睛，眼前只剩下他合起眼眸的英俊的脸。
“你为什么睁眼睛啊？”
“我怕忘了你。”
我连闭眼一秒都不愿意，这是我的梦境，我一闭眼睛就会回去，回到那个冰冷的残酷的，没有你的时空。
Part5
夏季的炎热让我烦躁得不行，推开门时，我甚至疲于对老板热情的招呼露出笑容。
“帮你点好了，外面很热吧。”林彦俊摁灭了手机，指了指桌上的雪顶咖啡。
我恶心得要命，感觉快吐了。
“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。”
我只是冷冷注视着他，下一秒，娴熟地把杯子朝对面摔过去。
林彦俊潇洒的出了门，咖啡浓郁的气味在四分五裂的碎片中四散开来。
第271杯了，我暗暗告诉自己。
把刘海放下来，戴上帽子，我融进夏天燥热忙碌的人群中。
趁着绿灯刚亮起，人群骚动，我冲上了马路中央。
这样没用的，我十分清楚。可是我不敢再往下走了，再往下走，我就会失去他。我不能失去他。
第272杯，林彦俊，能不能不要再给我咖啡了。陷入黑暗之前，我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念头。
我终于再次沉入梦里。
——完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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