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长得俊×架空古风)七月雪 6
6.
彦俊在十五晚上赶到了芸国皇宫。
趁着夜色笼罩住幢幢宫殿，他偷偷摸了进去。远远看到长靖宫内还亮着，彦俊暗自欣喜，长靖肯定是知道自己要来，于是点了灯专门等着他。
好不容易躲开侍卫，彦俊跃到距离寝殿最近的屋檐边缘上。正欲往下跳，忽然听得檐下有个人说话：“你来了？”
彦俊一惊，差点摔了下来：“长渭？”
长渭走出来抬头看着他：“下来说话吧，上面蹲着怪难受的。”
彦俊瞬间有一种偷情被逮个正着的错觉。
“你怎么在这？”彦俊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，语气小心翼翼的。毕竟自己理亏，夜里私闯皇宫可是大罪。
“这话该是我问你吧？”长渭冷冷的瞪着他。“夜深霜重，路途遥远，敢问大将军跋涉而来所为何事？”
“这个……”彦俊不知如何解释。
“若是找长靖，那大将军请回吧。”长渭撂下一句，转身向宫外走。
“长渭，我已经向你保证过，待他百分的真心和诚意。”彦俊跟上来。
“可你们的所作所为早已逾越了朋友的界限！”长渭厉声说，“你当真以为没人看得出来你的心思？之前我以为你能迷途知返，槐芸已经结为同盟，我也不好破坏你们的关系。但是若被人发现你们深夜在芸国偷偷见面，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！”
彦俊愣了愣。他性情直率，不懂三国之间的多年争斗恩怨。现下细想便知道，若是被发觉，长靖和他都可能背上通敌叛国之名。槐国和芸国向来不交好，如今关系刚刚缓和，但疑心之人不少，正是要紧的关头。
他只想着他喜欢长靖，想见长靖，便来找他，路途遥远艰苦他都不怕。但悠悠众口，他无法不顾及长靖。
“我知道。”彦俊沉默下来。
“那就请回吧！”长渭叫来几个亲信，命他们护送彦俊出宫。
彦俊没心思在芸国闲逛，也不想这么轻易回去。愣是在宫外墙角下坐了一夜。
他和长靖相识也不过堪堪一年，不及他漫长寿命的千分之一。但同时他也是在遇见长靖后，才真切体会到人的喜怒哀乐。他因为长靖变了太多。
他本是严苛示下的大将军，如今却有不少人背后偷偷议论将军像是变了个人，不仅常常与下士玩笑，也不轻易动怒。甚至有人说曾去将军府邸中拜访，将军正一个人看着挂在墙上的红灯笼痴痴而笑，吓得他没敢进去，重新择了一天再去。
彦俊恍然发现，自己竟已经深陷其中。
若是对方也同他一样的心思，他必定不管不顾，那些尔虞我诈纲常伦理于他而言只是人类世界的死板规矩，而他是妖，他不必理会。
可他如何得知呢？长靖是芸国皇子，将来终会娶上一位家世显赫的姑娘，甚至还可能三妻四妾。而长靖饱受父母和哥哥们疼爱，自是一生荣华富贵，他又怎么能亲手毁了他的一切？
彦俊坐在芸国皇宫外，直到天大亮了他才站起身。抬头看着高耸的宫墙，本来满腔热血的心像厚厚结了一层霜。
这一夜，恐怕长靖也是受了不少责骂。彦俊仍担忧着长靖，但是他也没法子再偷偷溜进去了。彦俊转身正欲离去，宫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缝。
“喂！”一个身着侍卫衣服的人跑了出来，压低了声音冲彦俊喊。
彦俊不解的迎上去。
“是我！”那人把帽子抬高，露出一脸诡计得逞的笑。
“长靖？”彦俊第一反应就是把他的帽子打了下去，“你怎么在这？你怎么出来的？你不怕被人发现么？”
“你问这么多问题，我先回答哪一个？”长靖调侃道。
这是在摘星楼，彦俊曾经问过他的话。彦俊一时笑不出来，只觉得时迁事移，现如今他们的关系不由得他再毫无顾忌。
“快回去。”彦俊催促。
“我好不容易溜出来，你让我回去？”长靖不满的瞪大了眼睛。
昨夜长渭教训了他好一阵儿才放他去睡，他又担心彦俊，辗转反侧睡不着。于是传唤来几个宫人，让他们假装巡逻，实则出去寻彦俊。一个小侍卫便看到了在宫墙外坐着的彦俊，回来禀了长靖。于是有了这一出偷梁换柱。此时床上躺着假装熟睡的“长靖”正是那个小侍卫。
彦俊这才反应过来：“你是说你是特意出来和我见面的？”
“是啊，我已经放了消息说今日身子不适要休养，没人敢来打扰我。”
“那，长渭……”彦俊迟疑着问。其他人便罢了，长渭可知道他的心思。
“我大哥总是上纲上线，不必理会他。就算不是同国，交个朋友又不是什么大事。”长靖不以为意。
看来长渭只是说了关系到国事利益，并没告诉他自己……彦俊心想。
“不过，你真把我当朋友，也没必要冒险每个月都见面。”长靖说，“不如改成三月，换成在宫外摘星楼，如何？”
“彦俊？”长靖见他迟迟不答，用胳膊碰碰他的手肘。
“你大哥当真只说，不是同国之人，因此不允许我们过分来往？”
长靖愣住了。长渭确实是隐晦的暗示他，彦俊对他不止是做朋友的心思。但长靖并未觉得惊讶或是不适，反而觉得意料之中。他虽年纪小，但也感觉得出彦俊待他和待其他人的异处。长靖从未碰到过这种事，他未来得及想如何处理，却只想着抓紧机会出宫见彦俊。
等见到他，长靖猛然惊觉自己为他变了太多。
原来的长靖从未有过夜不能寐，从未如此担心一个人，也从未因为一次会面就忤逆大哥的意思。彦俊像是他的命中注定，又像是他的异数，他不知这条路会拐向何方。但是他愿意一试。
“大哥还说，以后会给我指一位品德兼优，容貌上佳的女子，让我收收心。”
“果然如此。”彦俊苦涩一笑。
长渭还是这么决绝果断。
“可是……我并不想娶妻。”长靖低声说，“我没想那么多，我只想着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罢了。”
彦俊揣摩这话的意思，那么长靖一大早溜出宫来见他，便是想和他在一起？
“你是说……”
“我说，我前一阵发现了一个好酒馆，那儿的桂花酒是天下第一，我带你去。”长靖脸又热起来，连忙转移话题。
“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？”彦俊见他神情，心里便明白了，立马又吃吃笑了起来。
“我没说过。”长靖红着脸不理他，嘴上反驳得倒快。
“我可是武将，文学不好，烦请长靖先生再解释一遍？”
“你明知故问。”
“你不说，我便不去了。”
“又耍无赖？”
“……”
“那我可只说一遍。”长靖小声嘟囔。
“你就是我心爱之人。”
槐国。
“你一去半年，旱情缓解了不少，疫病也得以控制。当真辛苦了你。”
“这是臣的本分。”
松印回京城复命时，槐国西北部已经疏通了沟渠引了水过去，他驻守棠城近半年，兢兢业业，深受当地百姓爱戴。
槐帝走过来仔细打量着松印：“既是彦俊荐了你来，那你自然和他是同类人了。”
松印面不改色：“是。”
“你可愿意为槐效力？”
“臣本就是槐国之人。”
槐帝沉吟，“既然如此，关于一件事，朕想问问你的意见。”
“陛下请讲。”
“你认为如今情势，芸国兰国，哪个易攻？”
“陛下这是……”松印诧异的抬头。
“你只说你的便是。”
“兰国立国时间长，地势险峻，国力深不可测。芸国虽小，但发展迅猛。两者都不易，只是槐刚与芸国结为同盟，颜宁公主还在芸国宫内……”
槐帝点头表示赞许，微微笑了：“你说的没错，只是有一点不对。”
“颜宁公主并不在芸国。”
长渭得知长靖卧床不起的消息，立马就猜到了小弟去了哪里。
长礼拉着他要去长靖宫中探病，被拦了下来。
“不必去了，他此刻必定不在宫内。”长渭脸色不善。
“这话什么意思？”长礼不解。
“他和槐国大将军交好，你可知道？”
长礼也见过彦俊几次，觉得他年龄和长靖相仿，身上却有着生人勿近的气势。但是待长靖是极好的。
“知道。”
“长靖偷偷溜出宫，还给我们撒谎说身子不适，就是为了去见他。”长渭猜测的分毫不差。
“什么？怎么可能？小弟从小最听我们的话，怎么会为了一个他国朋友……”
长渭打断长礼：“恐怕他们不仅仅是朋友。”
长礼还未反应过来，颜宁公主走了进来，递上两杯茶。
“这些活给下人便可，何苦你自己做。”长渭淡淡的说。
“妾身亲手所泡，下人怎么能比得上。王爷尝尝便是。”颜宁公主轻声回答。
“是极好。”长渭喝了一口就搁下杯子。颜宁公主听他这么说立即喜形于色，道了谢退了下去。
“大哥的意思是…...”
“我的意思你知道，等小弟回来了，亲自问他便是。”
长礼沉默着也端起杯子喝茶，随即看向长渭：“嫂子泡的茶确实和下人不同。”
“都是同样的茶叶，如何不同？”
“这泡出的茶的滋味也要看人，嫂子含了满满的心意在里头，自然不一样。”
“净学会了胡说八道。”长渭摇摇头，不置可否。
长礼看得清楚，颜宁公主对长渭是一片痴心，只是大哥还心存疑虑，且两人之前并不相识，长渭觉得别扭罢了。长渭是面冷心热，嘴上从不轻易夸赞别人，但是却十足护短。
而此时长靖和彦俊已经骑上马准备出京城。
“据我所知，皇子自小就要学习骑射，怎的你如此不精？”彦俊看着长靖坐在马背上歪歪扭扭，不禁笑着问他。
“这马性子太烈，和我在宫中骑得不一样。”长靖懊恼的说。
“你实在不行，干脆与我同骑一匹如何？”彦俊趁机又想把长靖骗过来，若是同骑，他就大可以借危险的由头把长靖搂在怀里了。
“我不，我不信我还驯服不了这个畜生了。”长靖回绝了彦俊，自己紧紧拽着缰绳试图控制住那匹有些兴奋的白马。
待他坐稳，彦俊便用双脚夹紧马肚，飞快的先冲了出去。
“等等我啊！”长靖还不敢放开速度，小心翼翼的攥着绳子在后面喊。
“你跑就是了！”彦俊笑着喊。他通动物习性，白马虽然力量大，但训练有素，十分听话。
长靖听了彦俊的话，眼睛一闭，脚下用劲，也跟了上去。
一瞬间他已经和彦俊并肩而行。
“这和我在宫中骑马的感觉完全不同！”长靖兴奋地喊，“简直是像飞一样！”
“这才叫骑马。”彦俊笑。
两人一路风驰电掣，很快来到芸国京城外的一处山陵。
因为是上坡，他们放慢了速度，长靖见什么都新奇。不停地东张西望。
“除了随你哥哥出去，你自己都没出过京城吧？”
“是。”何止是京城，要不是二哥帮忙掩护，我连宫都出不去，长靖心想。
“我们快到山顶了。”彦俊提醒他。
长靖抬头看了一眼，果然，这里地势很高，四周的植物也是他从未见过的稀奇品种。前方似乎已经没有再向上的路了。
“你看。”彦俊坐在山顶上一块大石头上。
“那边是槐国。”
“那边是兰国。”
长靖正醉心于美景，彦俊眼珠一转心生一计，忽然问他。
“长靖，你想不想体会真正飞在空中是什么感觉？”
“什么？”长靖没懂这话的意思。
“和我来。”
彦俊顺势牵住长靖的手，向悬崖边走去。
长靖也顾不上自己的手被牢牢抓住，下意识就想往后退：“很危险啊！”
“相信我。”彦俊盯着他的眼睛。
长靖犹豫了一下。他相信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伤害他。
“闭上眼睛。”
长靖听话的闭了眼睛，他感觉自己似乎站在云端，脚下是幽暗的深渊，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。但是身边有个人紧紧牵着他的手，他便什么都不怕。
彦俊吹了声口哨，随即用手紧紧揽住长靖的腰，向前跑了几步，纵身跃了下去。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！”长靖不受控制的尖叫出声，手紧紧环住彦俊的脖子，半空中下坠感太过于强烈，风呼啸着擦过耳边，长靖已经无法思考，只觉得下一秒就要葬身山谷。
但下一瞬，他们被一个柔软的“毯子”稳稳地接住了。
“别叫了，睁开眼睛看看吧。”彦俊憋着笑，拍了拍靠在自己怀中还紧紧拥着自己的长靖。
这次计谋总算成功了。
长靖睁眼一瞧。他们正坐在一只黑色的鹰身上绕着山谷盘旋。那只鹰发出悠长的鸣叫，在山谷内回响，长靖此刻就被彦俊护在怀中，坐在鹰的背上，果然是真正的飞在半空中。
“这这这这这怎么回事？”长靖的声音都发着抖。
“你不是说，喜欢飞的感觉吗？”
“你怎么做到的？”
时到今日，彦俊也不瞒着他了：“这是我的一位故友。”
“这只鹰？你的故友？”
“对。我并不是人类。”
长靖震惊的说不出来话，若是之前他一定会当彦俊又说些胡话，但今天所见让他不得不信。
“我是妖。所以我可以长生不老，可以日行千里，可以百战百胜。”彦俊一字一句地说。
长靖始终没说一个字，只呆呆的看着他。心里翻江倒海。
“我活了千年，你是第一个让我体会到妖也有心的人。”彦俊握住长靖的手注视着他，长靖在他姜红色的眸中看到小小的自己。
“你信我，我必不负你。”
许久长靖才回答他。
“我信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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